一个幽灵正在英国大学里游荡

       报道说，今年的新生期已经结束，取得了多么惊人的尷啊！马克思主义学生联合会风靡校园，48所大学的马克思主义协会的注册人数达到3487人，创造了新的纪录。报道说，当年的资本主义危机是资本主义历史上最深刻的一次危机。保守党正在无情地伤害工人阶级。在新冠肺炎大流行期间，年轻工人受到的打击最为严重，青年失业率达到5年来的最高水平。

       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和性少数群体（LGBT）的现象在社会上持续存在。除此之外，地球正面临着灾难性的、不可逆转的气候危机。与此同时，凯尔·斯塔摩（Keir Starmer，现任英国工党党首）和工党右翼一直在花大量的时间与左翼斗争以驱逐马克思主义者，而不是对抗保守党。

       所有这些都促使那些正在为当今陷入危机的资本主义制度做出解释的学生和年轻人变得更加激进。这或许就是今天英国有那么多大学生积极参与马克思主义协会的主要动因吧?

       差不多三十年前，我在英国利兹大学做访问学者时，大学里也有一个活跃的学生组织，当然，这个组织也可能是一个更大组织的分支机构。这个组织的名称就叫“社会主义工人”（Socialist Workers）。他们在当时经常组织一些讨论会，也发行一份与该组织同名的不定期的小报纸。

       我听说到有这么一个组织还是因为在学校图书馆遇到一位来自马来西来的华人学生，他自我介绍说他叫黄富华。他的英文名字我记不起来了。他的普通话说得非常好，英语当然也没问题，但并不是那种标准的伦敦音。

       他非常积极地组织和参与着这类活动。而且在这些讨论会上，他对那些积极发言的与会者直接称为同志（comrade），这在我听起来非常新鲜。要知道，那个时候正是苏联解体前后（1991—1992），英国共产党似乎已经停止活动了。因为英国共产党一直是紧跟苏联的。苏联一解体，英共中的一些人自然就非常茫然，不知所措。所以，他们暂时停止英共的活动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了。

       那个大学里的学生组织“社会主义工人”没有明确打出马克思主义的旗帜。至于他们是怎么想的，黄富华也没有告诉我。当然，在苏联解体这个大背景的情况下，这种至少还在坚持社会主义宣传的学生组织，至少还是很有勇气的。当时的西方，对苏联的解体正是兴高采烈、弹冠相庆的时候，而这样一个学生组织，虽然在统治者看来，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这个组织在存在与他们的活动还是让感觉别具一格。

       那张不定期发行的同名报纸是免费赠送的。上面报道的新闻一般都是反映英国基层那些贫苦群众生活的艰难，以及英国底层人民的生活与那些豪华富人生活相对比的差距。其中有一张照片，是表现英国穷人排着长队领取救济的状况。照片的说明说，这不是在非洲，也不是在南美洲，这是在一个自称富裕的英国。

       那张报纸有一期报道英国镜报背后的大亨麦克斯韦尔因为债务困扰而自杀后，他的两个儿子继承了他的家业，在如此沉重债务负担的情况下，这两个儿子的年薪都仍然各有1500万英镑。而英国普通工人的年薪也不过几万英镑。如果失业，那么政府发放的救济金就更少了。虽然失业者和他们家庭成员的温饱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也仅此而已。

       我在利兹的街头上也遇到过向我讨要零钱的人。他们的穿着还是有那么一点寒酸，但也绝对不会和体面沾边的那种。他们一般只向我要十个便士或者二十个便士，以表示他们并不很贪婪。有的中国学生对我说，这些人就是要一杯啤酒钱，他们拿到这点钱，立刻就会把买一杯啤酒。如果钱不够，他们会继续向别人讨要，直到凑够了酒钱就算完事。我经历过两三次，后来，再有人向我要钱，我就装傻，说我不懂英语，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他们一看我这个样子，也就不再纠缠下去了。

       这些年来，不少国内的公知或者精英没少诋毁马克思主义，认为西方就是一派天堂景象。我所看到的，也不过是皮毛，远谈不上深入。有个中国留学生对我说，他在国内的时候，就认为西方发达国家地上到处都是黄金或者钞票，那意思就是钱多得不得了。这位中国留学生来自湖南的农村。他是在读本科的时候，公费派遣出国留学的。他没有说，当时的他为什么会对西方发达国家有这样的印象。我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印象。至少，他在英国生活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不会再认为那种遍地是黄金或者钞票的印象是真实的了。

       我在利兹大学的书店里看到一本英国学者写的书《谁统治英国?》（Who Rules Britain?），我就买了一本。这是一位英国社会学家写的，据说，书的标题是模仿一位美国作者写的《谁统治美国?》。这本书我读了以后，感觉他是从社会学角度来写的，主要是强调，在英国，真正统治英国的不是政府官员，不是企业的管理者，而是在这些人背后的那些大的资本集团的头面人物。从理论上说，这样的结论我们早就知道了。但是这位作者通过实证的方式来挖掘这个背后的统治集团，也算是功德无量了。我后来专门到莱斯特大学拜访书的作者，跟他聊了一会儿。后来，听说他离开了莱斯特大学，到伦敦以南的一所大学任教去了。